四 等待雨停的女孩,找回記憶的男人

直到兩人步伐緩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時,已經是快要天亮的時候了。

這時,天空的雨漸漸的變小了。

大概是快要天亮的關係,或者是雨快要停的關係,現在的天空看起來好清、好高,好像可以穿透這樣淺藍的天空,去看更遠更遠的地方。

雨雖然還在下,趴搭趴搭的落在她仰頭看著天空的臉龐,把她畫的淡粧都弄糊了,現在她的臉大概很恐怖吧?

手拿著小黑先生買給她的棉花糖,走在雨勢漸小的街道上,漸漸變亮的天、清爽無比的早晨即將到來,就在離家不遠處,走在前頭的小黑先生突然停下了腳步,轉過頭看著她。

「怎麼了嗎?」她依舊甩動手上的棉花糖,不解的看著他。

「你有看過雨停的那一瞬間過嗎?」小黑先生仰著頭看著越來越清亮的天空問著。

「什麼?」彩虹偏過頭,一下子聽不懂他在說什麼。

「就是雨停的那一瞬間,最乾淨、最晴空萬裡的時候。」他仰著頭對於這種輕鬆的感覺很享受。

空氣也很清新,在市區裡一天之中,感覺最棒的大概就是介於黑夜與白天的這一刻了。

「沒有,我從來沒等過這一刻,只要心情快樂或悲傷,天空就會下起雨,越去在意雨反而越下越大,所以我從來都沒遇過這樣的情況。」彩虹仰著頭看著越來越小的雨勢,對於小黑先生所說的畫面,顯得很陌生。

「那麼,你知道雨停了之後,會出現什麼嗎?」小黑先生看著天空又問著。

「嗯?是什麼?」

「現在,雨快停了,從最遠的那朵雲到離我們最近的這朵雲,會出現一個只屬於你一個人的東西。」小黑先生有些神秘的說著。

彩虹愣愣的看著他說的雲朵,胸口突然有什麼東西正在騷動著,就像小黑先生說的,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現了。

「只屬於你的東西,就快要出現了。」小黑先生說完的那一瞬間,雨突然停止。

天空不再落下任何的一滴雨水,頓時間整個天與地變得靜悄悄。

從最遠的雲朵那端,出現了一點一點的色彩,紅色、黃色、藍色,三種顏色從雲朵延伸了過來,透過陽光這三個色彩就像一座橋似的,穿越了層層的雲朵,閃閃發光的朝彩虹的方向而來,就像一座橋似的,這三個色彩的尾端,停駐在彩虹的腳前。

她知道這是什麼,就跟她的名字一樣,叫做虹。

以前,聽過阿真阿媽說,她還是的嬰兒時,就被丟在廟門前,生父生母是誰根本不曉得,當時只看到下過了一陣雨,雨停了,一道很漂亮的彩虹就這麼停駐在天空許久。

直到阿真阿媽抱起了她,這道彩虹才像是安心一般,漸漸的消失。

「就叫你彩虹吧!」阿真阿媽幫她取了一個很可愛的名字。

但是,這也只是聽阿真阿媽說而已,她活了十七年有餘,不曾親眼看到真正的彩虹,有的只是一陣又一陣,彷彿永無止盡的雨。

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雨停的瞬間,看到了彩虹從無到有。

「這是你父親要給你的禮物。」小黑先生這麼說。

「咦?」彩虹看著落在她面前的景象,一瞬間反應不過來。

「你父親是虹精,你是你父親與一名平凡女人生的小孩,虹精不是妖怪,他們是一種時時刻刻都想談戀愛的自然精靈,他們吸取陽光雨水為修練的根本,他們有時候也會情不自禁的跟人間界的凡人談戀愛,不過,這樣產下的混合體,通常連精靈都稱不上,更無法帶往天空扶養,而你的母親也在產下你之後離開了人間。

因此,你的父親總是在守護你,在天空藏在層層的雲朵後面守護你,他看著你總是獨自一個人,總是傷心、不捨。

我想,這就是你老是遇到下雨的關係,虹精不想被發現時,就會下雨來掩護。

你父親說,過了今天,剛好是你滿十八歲的日子。

他要送你一個禮物,就是這到絕無僅有的彩虹,這上頭有雲糖,是很珍貴的一種糖,他知道你愛吃糖,特別送了很多珍貴雲糖給你。

這,就是只屬於你的東西。」

小黑先生看著這道彩虹,看著灑在上頭閃閃發光的雲糖,不禁瞇起眼睛。

很漂亮,比人間界的寶石珍珠還要美,這是自然下的珍貴產物,真的很美、很美。

這時的彩虹已經眼著面泣不成聲了。

「為什麼你知道這些?」

「不曉得,我的腦子裡就聽到了這樣的聲音。」小黑先生聳聳肩,無法理解的說。

「吃吃看上頭的雲糖吧!這道彩虹出現,可是有時辰規定。」

「嗯。」這時的彩虹伸出發顫的手,摸索了幾下,抓到了好多好多無法用任何色彩、感覺來形容的小顆粒。

這是雲糖,感覺很虛無飄渺,卻又可以清楚感覺就放在她手中。

她的手有些抖,慢慢地將雲糖放進嘴裡,瞬間一股甜味在她嘴裡散開,清甜的味道隨即充斥在她口裡,這會是她永生難忘的味道。

雲糖的味道,好甜、好好吃。

她的眼淚無法停止,好像一瞬間把她長久以來的疑惑都解開似的。

「我想,以後這種掃興的雨,應該就不會再遇到了。」小黑先生又說。

「嗯……」彩虹點點頭,手裡握著許多雲糖,而時間似乎也到了。

這道絕無僅有的彩虹緩緩的消失,緩緩的、不著痕跡的消失在他們面前。

天空又恢復的以往的清亮、湛藍,沒有掃興的雨、惱人的烏雲。

彩虹有些無力的坐在地上,仰起頭看著小黑先生,看著對她微笑的男人。

「我想,可能也到了我該離開的時間了。」小黑先生突然這麼說。

「咦?」就在彩虹措手不及之下,他突然伸手張開手掌在周圍揮動、抓拿著些什麼,就像在變魔術一般,他最後攤開了手掌,一顆如拇指大小的黑色水晶球就在眼前。

一瞬間,這顆水晶球引動了收在彩虹小包包裡的其他八顆水晶球。

這些水晶球很想鑽進小黑先生的身體裡似的,全都聚集在他的手掌上,一顆一顆的努力鑽進他的掌心。

一顆、兩顆、三顆、一直到最後一顆鑽進去時,小黑先生的周圍出現了刺眼、令人睜不開眼睛的強烈光芒。

就那麼一瞬間而已,小黑先生就這麼消失在彩虹面前,就像那道彩虹一樣,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去了哪,她不知道。

彩虹跌坐在地看著空蕩蕩的街道,看著只剩下她一個人、被她丟在地上的棉花糖,還有手中的珍貴雲糖。

就在眼前,小黑先生不見了,好空虛。

就像失去了什麼重要東西似的,很強烈的空虛感。

最後,這股難以言喻的強烈孤獨感,讓跌坐在地的彩虹,失去一切支撐力量似的,放聲大哭。

 

從小黑先生消失的那天起,很多很多事情起了變化。

總是掃興的雨,不再出現,有時候彩虹還會對這樣晴空萬里的天氣,感到手足無措,她從來都沒有用著快樂的心情踩在街上逛著。

事情真的起了很大的變化,可是小黑先生的突然消失,令她感到失落與惆悵。

「至少,也要說聲再見吧!」拎著包包,小跳步的彩虹,才剛從打工的地方下班,正準備回到住處。

「今天也加薪了!想吃一頓好料的卻沒對象可陪,小黑先生還在的話就好了。」

她邊走邊惋惜的碎唸著。

明明,令她不開心的事情已經遠離了,卻覺得還缺少著什麼呢?

她想著想著,到達家門口時,已經是傍晚的時候了。

扭開房門,裡頭幽幽暗暗的,一點光線都沒有,令她想起如果是以前,小黑先生大概會坐在窗口旁,看著外面發呆,一副就是在等她回來的樣子。

「現在都沒人等我回來了,真無趣。」彩虹有些落寞的轉過身,打開電燈。

傳統的日光燈閃了好幾下才全部打亮,就在一閃一閃之間,她隱約看見了好像有人影坐在床沿,等到全部打亮之後,真的有個人就坐在她的床沿,看著她,嘴邊有淺淺的笑。

「咦?」彩虹嚇得縮縮肩膀,差點連呼吸都忘記了。

「好久不見。」坐在床沿的人,抬起手朝她打招呼,這人一身黑色的西裝,還有她幫他挑的黑色粗匡眼鏡,除了頭髮稍微剪短一些之外,並沒有多大的改變。

若說改變,應該是比起之前,這男人看起來嚴肅得多了。

這是,小黑先生的本性嗎?

「小、小黑先生?」她結巴的問著,哪有人可以這樣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啦!

「我得重新自我介紹一下,我叫伏白。」他突然失笑出聲,一下子嚴肅的氣息消失殆盡,令彩虹不禁懷疑,這人在別人面前都會喬裝成很嚴肅的樣子吧?

實際上,是個很好接近的人。

「伏、伏白?」是一個跟他的色彩完全相反的名字。

「是的,妳最近過得好嗎?」名為伏白的他低聲問著。

「嗯……還、還可以。」彩虹有點慌張的點頭,大概是他的突然出現令人緊張吧!

「有興趣到我這邊工作嗎?」伏白突然問著。

「咦?」彩虹又被嚇住了,這男人一出現居然驚喜不斷耶!

「我最近工作缺人手,需要有個助理協助我,而這個助理又必須可以看得見那些奇奇怪怪、亂七八糟的生物,我想來想去還是你最適合當我的助手,如何?有興趣嗎?」

彩虹有點遲疑的往後縮了一點,這麼突然的面試,讓她一下子無法反應不過來。

「我這個工作,包吃包住還有勞健保、年節獎金也不會少,還有尾牙抽獎,該放的國定假日也會放,還是週休二日,視業績跟情況還可以調高薪水,這麼好的工作你還要懷疑嗎?」

以為彩虹不願意接這個工作,伏白批哩啪啦的說了一堆。

「真的這麼好喔?」彩虹有點不敢相信,還包吃包住!

是個有人陪,不會孤單的好工作呢!

「當然,我要徵助手,福利絕對比任何公司還好。」他非常自豪的說著。

看著伏白的模樣,彩虹手緊抓著背包的帶子,眼眶裡好像有水分在打轉。

她不禁自嘲,女生就是這樣,遇到快樂的事情、溫暖心窩的事情也會想哭。

女生真的好怪喔!就跟之前老是纏著她的雨天一樣。

「如何,這份工作要不要?」伏白又問。

「要,我當然要。」彩虹點點頭,福利這麼好的工作哪有可能放手?

「就從今天開始,你就當我的助手啦!」

是的,從今天開始,有上千年不曾收過任何人當助手的三界判官,伏白,在這天應徵了一個可愛的小女生當他的左右手。

這是一份,有勞健保、有週休二日、還有許多奇奇怪怪雜務、事件的好工作唷!

 

「話說回來,我跌下樓梯,喪失記憶的時候你在場吧?」

「是啊!看著你咕嚕咕嚕的滾下去喔!」

「你真殘忍!居然不救我?」

「唉唷!我看你這麼剛好躺在委託的家門前,反正只是喪失記憶這點小事嘛!」

「真的殘忍到家了!我是你親弟弟!」

「我後來也是很認真的引導你找回那些記憶啊!」

「那還真是謝謝你喔!」

「好說、好說。」

「你拿了多少好處?」

「嗯?」

「別裝傻!你跟虹精拿了多少好處?」

「不多啦!每年一斤雲糖,拿來做成棉花糖用。」

「每年?人家彩虹滿十八那年才吃到一次雲糖,你居然獅子大開口,每年要一斤?」

「裡面也有彩虹的份啊!每年生日我都會幫她作棉花糖當做生日禮物。」

「有多少是她的?」

「大概——五十公克左右吧!」

「那還真多喔……」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◆棉花糖篇,結束了~下個故事是秋宴篇的最後一個故事啦!

◆新篇待續...

這個真的好像在談戀愛XDD跟上一個故事走向差超多XD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瀝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