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宅警備隊

四、永別

留在屋裡的彩虹，望著外頭的小剛與伏白好一會兒之後，彩虹又一臉悲傷的轉頭望向伏黑。

伏黑的情緒沒多大的波動，除了比平常更沉默以外，並沒有多大的不同，看著緊閉雙眼的綠竹老人，彩虹轉過頭看著伏黑的側臉許久。

「伏黑大人，為什麼你們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呢？綠竹老人的死跟竹米有什麼關係？」彩虹抿抿嘴唇，充滿不解的問，她不能理解，為什麼同樣是精靈的綠竹老人會死亡？

「你曉得嗎？竹子是一種不輕易開花的植物，往往開花的時候會耗盡竹子所有的養分，將竹米灑出播種之後，接下來面臨的，就是死亡。」伏黑大人垂著眼看著綠竹老人越來越僵硬、發冷的身軀，低聲著說著。

「竹子開花？」彩虹沒聽過這件事，但是一想起綠竹老人昨晚明明還活著的事實。她不禁又掩面哭泣。

「可是一樣是精靈，為什麼綠竹老人會死呢？之前我們遇過的杏花精不是活的好好的嗎？」

「那是因為，精靈與妖怪可以不用循著自然生存法則，靠著修練、想盡辦法的吸取其他的精氣維持壽命，或者增加壽命，竹精其實也是可以。

但是綠竹老人卻很樸實的遵從最原始的生命週期而活著，又因為他是個精靈所以比一般萬物還可以多活個幾年，沒有刻意的修練，循著生命週期而慢慢變老，最後耗盡了生命力而死亡。」伏黑輕聲著解釋，對於怎麼修練、延年益壽特別在意的他，在此刻的心情顯得很矛盾又沈重。

「所以，綠竹老人會變老、而死，是理所當然的？」彩虹抹抹眼淚，哽咽的回問。

「是啊！那是最令人敬佩的生存方式，循著生命週期，從年輕到老，然後這段期間認真的負責他該有的責任，順應著環境的變化、幾乎危及生命的困難。

最後責任盡了，老去、死去，這是最令人敬佩的生存方式了。」伏黑說著，閉上了眼雙手合十畢恭畢敬的以跪坐之姿，微微的彎身表達敬意。

「就像人類一樣呢！彩虹跟著合掌彎身敬拜。

「比起現在輕易說放棄的人們，綠竹老人的負責更值得令人敬佩，雖然一開始聽到他的預告，知道他要離開人間時，心頭有些酸呢！

因為，閉上了眼，失去的生命力之後，以後我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，只能從回憶裡記得這個人的存在，摸不到也碰不著，剩下虛無飄渺的回憶。

想到這些，有時猛然的回憶起，不管是誰心頭都很難受的。」

而這些，也就是對於死去的人們，而還活在世間的親友們最痛苦也是最無奈的地方吧！

這也是伏黑一直以來最深刻的感受，他看過不少熟識的妖怪、精靈、甚至是人類，在他面前閉上眼睛的那一刻，那真是痛苦又難熬的一刻。

「嗯。」彩虹依舊雙手合十，緊閉著雙眼，可是眼角卻不斷的湧出淚水，聽著伏黑的話，她的淚水又落得更凶了。

「我啊，很怕死呢！」伏黑將合掌的雙手收回，輕輕的放在跪坐的雙膝上，低聲的有些失笑的說。

「我是個貪生怕死的人，因為跟伏白不一樣，我有著人類的軀體，所以一個不注意我可是會老去、死去，所以每天都很努力的尋找延年益壽的方法呢！」伏黑低著頭輕輕笑著說。

一旁的彩虹沉默不語，她仔細的聽著，聽著這個對她來說或許是人生最重要的課題，她知道伏黑大人總是很努力的尋找延年益壽的方法，雖然不是凡人會發生的事情，聽起來也夠詭異的，有時她總覺得伏黑大人這麼努力找活下去的方法，想起來其實很可悲。

「比起我這種貪生怕死的人，綠竹這傢伙，高尚多了、一直到閉眼之前，他居然還一直記得好久以前我跟他開玩笑提的事情？」

「伏黑大人，記得啊！這竹米非常珍貴，您記得多取一些，我想這時候的竹米一定是品質最好的！您不是提過，這是延年益壽的珍品嗎？記得多取一些啊！」

平躺的綠竹老人，說話的氣力沒有先前的有力，反而是呼吸急促，聲音細微的吐出這些字。

「我那些都是開玩笑的，你居然還記得，都幾百年前的事了。」原本悲傷的氣氛，伏黑聽著綠竹老人這麼樸實又真誠的話失笑著。

這人到了生命的終點，還是不忘他自己覺得該負的責任。

「老夫當然記得，為了答謝你們一直以來的保護，就算是一生只出現一次的竹米，我也願意全部讓你們拿走。」綠竹老人微笑的說，也同時發現，他呼吸越來越微弱了。

「你這個傻子——」伏黑又笑著，只是此刻的笑帶著那麼一絲苦澀。

「所以，請伏黑、伏白大人不要客氣，將竹米全部拿走也沒關係。」

這時，綠竹老人眼睛幾乎快睜不開了，甚至快要聽不見呼吸的聲音。

伏黑與伏白兩人，就這麼靜靜的聽著他說，靜靜的陪他過完這最後一段旅程。

「真的是最後了——伏黑、伏白大人，這些日子以來感謝你們履行約定，保護這片小小的竹林，也請兩位大人原諒。

以後，再也無法替你們送這些新鮮的綠竹筍，

這點希望兩位……可以見諒……」最後，綠竹老人完全沒了呼吸，原本發顫的雙唇也不再發顫，他靜靜的閉上眼，身上可以證明活著的任何跡象都停止了運轉。

綠竹老人，就在這一刻完全的、平平靜靜的離開了這個世上。

兩兄弟看著他許久許久，最後充滿深深敬意，以跪姿將身子往前傾，向綠竹老人表示最深的敬意。

「這一陣子以來辛苦你了！」

伏白低聲的、平平穩穩的，似乎也隱藏的許多悲傷情緒的說著。

伏白與小剛撿完的竹米，仔細收好之後，接下來便將綠竹老人的軀體小心翼翼的抬出小屋裡，他們將綠竹老人埋在這個生長居住了一輩子的地方，對於所謂的喪禮儀式，伏白一切從簡。

當他們要離開這片竹林時，還面對這片竹林許久、許久，才轉身離去。

「我想，最後我能幫綠竹老人繼續做下去的事情，大概就是保護這片竹林，延續這些竹米的生長。」走在前頭的伏白這麼說著，就在不久前，他挑了一個還不錯的地方，將這些蒐集來的竹米全灑了出去，大概過個幾年又可以看到一片新生的竹林誕生了。

「那就請你好好的保護這裡吧！」跟在後頭的伏黑笑著說，這些竹米他可一點想拿的意思都沒有，灑出去播種也好。

「不過，你這次都沒拿竹米，還真是罕見喔！」平常一點好處都不會放過的伏黑，這次的反常，讓伏白有些戲謔的說著。

「好歹我也是有血有淚的人，這種時候還拿實在太不道德了。」伏黑冷哼的回應。

「原來你還曉得道德怎麼寫。」伏白很不客氣的哈哈大笑出聲。

「是啊！」伏黑沒好氣的回應，這時默默跟在後頭的小剛偷偷的上前，扯住了伏黑的衣角。

「伏黑，你知道現在綠竹老人去了哪裡嗎？」

小剛與彩虹還沈浸在這悲傷的氣氛裡，伏黑轉過頭看著這兩個孩子許久。

也對，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這麼真切的接觸死亡，難免不安、害怕。

「綠竹老人是自然的植物精靈，死後埋進土裡，會化為原型，然後隨著時間就會歸於塵土了。」伏黑輕聲的解釋。

「喔……」小剛低下頭，還是很難過。

「這是很自然的現象，你們兩個不要太難過，不然綠竹老人也會跟你們難過喔！」伏黑用著哄騙的口吻說著，他安慰人真是一件難得的事。

「嗯……」兩人又默默的點頭，悲傷的情緒似乎有緩和一點。

「從現在開始，我們只能用想念來記得這個曾經一起相處過的人了吧！」走在最後的彩虹，低著頭輕聲的、滿懷憂傷的說著。

以後，也只能用想念還記住這個樸實又好相處的綠竹老人。

話說回來，『想念』真是一件會令人有點心痛的行為呢！

「聽說，以後沒得吃這涼拌竹筍了。」

「這一次，是最後一次供應涼拌竹筍的菜單了。」

「唉啊！這消息聽了真讓人惆悵啊——」

「是啊！很多事物，總是在失去之後，才會發覺他的珍貴呢！」

「雖然酒屋的限定菜單已經夠珍貴了，聽到以後再也吃不到，更覺得珍貴了！」

「是說，這個伏黑大人也挺狠的！居然因為是最後一次提供涼拌竹筍，居然提高價錢，而且好貴、好貴啊！」

「是啊！我下個月的零用錢都不夠了！」

「這個伏黑大人，果然是個商人！嗚嗚……」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◆秋宴篇全部貼上啦～～～！！！！接下來就是壓軸的，冬宴篇了！

如果沒意外的話，應該一月底之前就會秋冬全公開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