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宅警備隊

三、活生生的畫

在伏白公寓裡，已經是晚餐時刻了。

「伏大人，很怪呢！都到了晚餐時間，小剛這傢伙居然沒出現？」剛從外頭為來的彩虹與伏白，兩人分別拎著從伏黑店裡拿來的晚餐。

「那個貪吃鬼，到現在還沒出現，的確是一件很怪的事情。」伏白放下手上的東西之後，一邊活動忙碌一天的筋骨，一邊察看著四周。

繞到了屬於他工作領域的檀木桌旁，然後挑挑眉的看著被攤開、丟在地上的卷軸。

他帶著玩味的笑容蹲下身軀，看著被攤開的卷軸。

仔細一看，才發現那是一幅長達好幾尺的畫，上頭畫的是某個時期的街道、城鎮，街道上還勾繪著極為詳細卻又細小的人們，有行人、有攤販，是一副非常真實的畫。

畫的最尾端是一個由石頭堆砌而成的河堤，河堤上頭種著一排大樹，大樹旁卻是一片黑暗，完全看不清這裡頭有著什麼，就像被墨水給潑過似的，一片亂七八糟的黑墨。

唯一稍微可以看清楚的，就是那座斷裂的橋墩。

「伏大人，你在作什麼啊？」彩虹拿起袋子裡熱呼呼的肉包，咬了幾口，含糊不清的問。

「小剛這傢伙，跑到裡頭去探險了。」伏白低頭審視著所有的一景一物，仔細的看著上頭每一個人。

這時，彩虹才發現，這圖裡頭的人們、鳥兒、甚至是水渠裡的水，正在緩慢的移動著。

「這個圖會動？伏大人，它會動？」彩虹嚇得連包子都忘記吃了。

看著這些緩緩移動的人們，她又驚又奇的仔細看著。

「當然，這圖裡面的人曾是活人，因為一些意外，我將他們全數移進裡頭居住。」

「住在裡頭？」彩虹這下子眼睛瞪著更大了。

「這是什麼圖啊？」彩虹不禁偏過頭，入迷的看著這些移動的人們。

「聽過清明上河圖嗎？」伏白這時小心翼翼地拿起卷軸，繼續審視著裡頭的每一個人。

「咦？是那張國寶級的畫？」彩虹好歹也唸過書，清明上河圖她當然聽過。

「當然不是展出的那張，名叫清明上河圖的作品可不少，在當時是很熱門的題材，這張卷軸也是那時候的產物，這張圖是別人所繪製的。」

伏白看著上頭的人們，似乎還找不到小剛這小子在哪。

「為什麼？」彩虹露出疑惑，而且她記得清明上河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耶！

「為了搞定好這件事，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解決。」伏白還是找不到小剛在哪，這裡頭的人們太多、太多了。

彩虹聽得一愣一愣的，看著他專心看著卷軸，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大。

她在意的不是這張圖的來源與意義，而是……

「伏大人，你到底幾歲啊？這是哪個年代的事情啊？」

伏白這時抬起頭，朝他露出了玩味的笑容。

「我的年紀？我從來不記年紀的！那實在太麻煩又太久遠的事情了。」伏白說完之後，又低頭繼續看著捲軸。

「太麻煩又太久遠……」彩虹愣愣的看著他。

普通人類對於自己的年紀，多一天、多一年都計較的很，伏大人卻還嫌太麻煩，懶得記，聽得她根本不敢去細想伏白的年紀，算了、這種事情還是別太在意。

「伏白大人，你怎麼知道小剛跑到裡頭去了？」彩虹跟著看著那些緩緩移動的人們，繼續露出疑惑。

世界真是大，還是有很多她不曾聽過的事情。

「這幅畫是活的，而且有個路口，這傢伙八成看到這東西，好奇的東摸西摸，摸到了入口，才會誤闖進去。

以這個好奇寶寶的個性，想要他安分不碰這個卷軸實在太難了！

「那、那小剛可以回來嗎？」彩虹有點不安的問，畢竟這是一幅畫，說不定進去了就無法出來了。

「放心，這幅畫是為了給失去肉體的魂魄們居住，小剛可是活生生的妖怪，他回得來，現在只要找到這小鬼在哪就好了！」就是人數太多，讓他一一審看看得頭昏眼花。

主要街道上並沒有發現小剛的身影，另一邊的麵攤、包子攤也沒找到小剛的身影，看來這傢伙不在市街裡。

這時的伏白，視線移到了河堤旁，每一棵大樹依舊是這麼的茁壯、高大，他帶著不安的心情，將視線停留在幾乎快被黑墨掩蓋的橋墩上。

「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，絕對是小剛這傢伙好奇心引起的！」伏白看到了橋墩上的身影，也看到了他的動作，這時眉頭鎖的死緊、露出危急的模樣。

「咦？」彩虹還反應不過來，伏白這時拉住了她的手，另一手朝著卷軸比劃了好幾下，同時朝著橋墩上的小剛吹了口氣，明顯的看出小剛因為他這麼一吹，離開了橋墩。

「我們也得進去，小剛這傢伙快要闖大禍了！」伏白話一說完，朝著圖劃開了一到散發著奇怪光芒的裂口，抓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彩虹，一下子就鑽進了這個奇怪的畫裡。

就在小剛快要碰觸到那個女人之際，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讓他站不住腳的往後退，甚至被吹飛了起來。

就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，跌坐在地的小剛摸摸跌疼的身軀，看著已經離他好幾尺遠的橋墩，不禁發出疼痛的哀鳴。

「痛、痛死了。」他摸摸撞疼的屁股，一臉不解的看著前方。

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強的風啊？

他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，還是找不到答案，這時突然感覺到有人正拍著他的肩膀。

不會是那個兇巴巴的李大姊吧？又要擰人家的耳朵了！

他下意識的摀住耳朵，滿懷恐懼，活像是怕著怪物出現在他深厚般的心情，不安、緩慢的轉過頭。

「咦？伏白？」他仰頭對上的，是比李大姊兇上了好幾倍的伏白。

「你這傢伙，差點闖下大禍了！」伏白拎起他的衣領，一臉無奈的說著。

看著熟識的人就在眼前，小剛也不管剛剛伏白又在罵他什麼了，盯著他許久許久，看著他憤怒的嘴巴一張一合，一股莫名又讓他重獲依賴似的的熟悉感，讓愛哭的他撇起嘴，然後……

「哇啊！伏白你怎麼現在才來啦！這裡是哪裡啦！這裡的人都好怪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啦！哇哇哇哇！你怎麼不快點來啊！我快嚇死了啊！」小剛突然的放聲大哭，情緒說變就變，令伏白不禁伸手摀住自己的耳朵，試圖減輕這種高分貝的惱人噪音。

真是史上最愛哭的人魚。

「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啦？」許久之後，小剛已經從嚎啕大哭變成了嗚咽哭聲，伏白也在這時放開了他，放任他坐在地上大哭。

果然還是小孩子，就算剛剛差點犯了大錯玩心、再怎麼重、再怎麼自大的小鬼，遇到這種跟走失沒什麼兩樣的情況，還是會哭、會怕嘛！

「彩虹，你去安撫他一下吧！」伏白掏掏耳朵，看來小剛短時間之內是不會停止，而他決定放棄對小剛繼續說教，逕自轉過身看著小剛不久前站的橋墩，看著那片濃霧籠罩的遠方，不禁眉頭深鎖。

幾年不見，那個禍害的力量似乎越來越大了。

「好了啦！不哭了啦！我們都在這裡啦！」彩虹蹲下身軀輕輕的拍著小剛的背，對於小剛大哭的狀況，都是她在安撫的。

「這裡是什麼地方啦？」小剛抽抽噎噎的問著他心頭最大的疑惑。

「小鬼，你碰了我桌上的捲軸對吧？」伏白轉過身平聲問著。

「我就好奇啊！只摸一下下，然後就變成這樣了！」小剛很無辜的回應。

「那是有人拿來寄放供養，這東西很兇狠，沒有防備的人隨便亂碰，是會被吸進來，要是弄個不好，你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裡。」伏白說的很恐怖，令小剛聽得渾身發抖。

「這裡不是活人可以待的地方。」伏白看著他與彩虹，又補充說道。

「真的！這裡好冷，一點生氣都沒有。」彩虹這時拉著小剛起身，不斷吹來的冷風，令她打起冷顫，她身上只穿著無袖的背心跟短裙呢！好冷。

「穿著，短時間之內我們還不能離開這裡，該解決一些事情。」伏白這時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，套在彩虹身上，轉過身就往街道的方向走。

經過那排大樹時，伏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之後，又繼續往前走，而小剛與彩虹則是快步的跟著他的腳步。

「所以，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呢？」跟在後頭的小剛又不死心的追問。

「這裡是一個虛擬的城鎮，因為出了點意外，所以我將這城裡的人們都移到畫裡居住——」伏白話才說一半，就在跨進街道的那一刻，他周遭的人們緩緩的、皆帶著疑惑的表情看著他。

「唉啊！這不是當初帶我們來這兒的人？」賣菜的大嬸，一臉喜悅的看著他。

「真的是這位恩公呢！」另一個賣豬肉的大叔湊近跟著大喊。

才一下子的時間，伏白的周遭都擠滿了人，被團團圍住的三人顯得動彈不得，伏白臉上則是露出一抹為難苦笑的模樣。

「讓開、讓開！通通讓開！」李大姊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，一夥人聽到她的大喊，立刻乖乖的讓出一條通道，在人群另一端的李大姊，看著伏白臉上浮現著一抹開心的表情。

伏白看著他原本鎖緊的眉頭，又鎖得更緊。

這女孩還是一點都沒變，還是這麼的潑辣。

「伏白！」李大姊開心的快跑過來，然後張開雙手很用力的、毫不客氣的緊緊擁住伏白，甚至讓伏白失去重心的跌倒在地。

面對這樣的情況，彩虹跟小剛兩人幾乎都嚇傻了！他們還沒看過有誰敢這般飛撲伏白過。

一群人就這麼圍著他們兩，看著李大姊難得露出甜甜笑容對著伏白又摟又抱。

在李大姊的客棧裡，他們幾個人坐在其中一個位置上，客棧裡飄著茶香，有著一種久違重逢的愉悅氣氛。

「在這裡住的還習慣？」伏白喝著茶，低聲問。

「還不錯，倒是你！你怎麼這麼久都沒來探探我們？」李大姊有些不悅的問著，她很想念伏白呢！

「這裡可不是能隨便來的。」伏白笑了笑，喝了一口茶之後，不再回話。

「你們認識喔？」小剛在一旁不大能理解的問。

為什麼李大姊在伏白面前，像個女人，可是在他面前像個兇狠的歐巴桑？

「是舊識，倒是你！你是伏白的誰？」李大姊瞇著眼詢問。

「我？我是——」

「這個小鬼目前跟我同住，還有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子也是，她叫彩虹。」

「你好。」彩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李大姊依舊帶著打量的眼光看著她與小剛，一會兒又轉過頭看著伏白。

「外頭的世界變得如何了？」李大姊問著，看著伏白一行人的穿著，她實在很難適應。

「變得你無法想像的奇怪，人心比妖怪還要恐怖多了！」伏白打從心底的這麼想。

「會比橋墩上的禍害還要恐怖？」李大姊指了指橋墩的方向問著。

說來也很怪，這群魂魄就這麼跟這個禍害共同相處的這麼多年，要不是當初的疏忽，讓禍害進了城，他們這群人民也不用一直守在這地方，跟著這個禍害一起生活，老早就可以投胎、升天了。

「可能不相上下，人心越來越恐怖了！伏白微微笑的說。

「說到這個，將軍還有機會回來嗎？」李大姊突然低聲問著。

「你還沒死心？還等著他？」伏白依舊微笑的反問。

「當然！將軍欠我一個交代，若是死了！也要給個答案，否則我就會在這裡一直等、一直等！」李大姊眼神堅定的說著。

「你啊！還是不死心，將軍他——」

別告訴她，就這麼守在這裡也好，我在這兒可以陪著他！伏先生，別告訴她！

我怕他恨我！

伏白話才說一半，腦海中竄進的這麼一段話，那男人渾身是血的抓住他的手，低聲的懇求。

禍害會進城，他也得負起責任，可是讓李兒這麼等下去好嗎？

她等的，是一個交代——

「伏白？你話怎麼說一半啊！」李大姊疑惑的揮揮手，讓伏白回神過來。

「李兒，要不要去河堤一趟？」伏白突然低聲問著。

「河堤？」聽著伏白的要求，一群人露出了疑惑，河堤對這裡的人來說簡直是個萬惡之地。

「對！去河堤一趟吧！」伏白微笑的說。

他想著，闊別了這麼久又進來這幅畫裡，他想有些事情是該解決了！

當初是因為某些原因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，而現在應該是個契機，經過這麼多年，他也該來解決這個延宕好幾百年的問題了。

是該讓一切結束的時候了！

◆待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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